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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为您解读的书是《联邦党人文集》。这本书能够帮助你了解美国建国史和美国立国的基本制度——联邦制。美国是当今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宪法就是美国制度的核心。可以说，要想了解美国，首先要了解它的宪法。

　　美国的宪法很简短，到今天，总共也只有七条正文和27条修正案。但是，它塑造的联邦制共和国这个基本架构，却支撑了两百多年的历史。而且，它能够把内聚力与扩张力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让美国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哪怕经历了内战的致命冲击，依然能够很快恢复元气，变得日益强大。

　　但是，如果直接读美国的宪法，我们其实很难了解它背后的原理。我今天要解读的这本《联邦党人文集》就能帮到你，它是对美国宪法最权威的解读。这本书的作者有三位：第一位是麦迪逊，他是1787年宪法最重要的起草者之一，被誉为宪法之父；第二位是汉密尔顿，他是制宪会议的参加者和签名者，也是美国第一任财政部部长；第三位杰伊是美国首任最高法院首席官。这三个人都是美国的开国元勋，他们一起解读美国宪法的书，当然是了解美国宪法的首选。

　　在美国，《联邦党人文集》是仅次于美国宪法和独立宣言以外的第三个重要文献。可以说，读懂了《联邦党人文集》，你就懂得了美国宪法的精髓，也就有了理解美国制度的基础。而且，你还能够通过这本书背后的故事了解到美国这个国家是怎么建立的。

　　接下来，我会通过三个问题为你解读这本书。第一，为什么联邦主义者要建立联邦？当时的邦联制遭遇了什么危机？第二，联邦主义者如何论证与邦联制相比，联邦政府具有更多优势？第三，联邦主义者是如何论证联邦制能够保障公民在大型共和国里也可以享有个人自由？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联邦党人文集》的中心思想，那就是：只有联邦制才能救美国。所以我们首先要回答的问题就是，为什么联邦主义者要建立联邦制？当时的制度邦联制到底遭遇了什么危机？

　　需要先说明一下，标题中看到的“联邦党人”，其实是一个错误的表达方式，正确的表达应该是“联邦主义者”。因为本书的三位作者，并不属于一个统一的政党。本书的作者之一，美国首任财政部长汉密尔顿和另一作者宪法之父麦迪逊，在后来的美国中，其实分属不同的政党，完全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但是，尽管他们政见不同，在政体问题上却不约而同地捍卫联邦制，成为联邦主义者。那么，让他们保持统一战线的联邦制到底是什么呢？

　　联邦制最大的特征就是国家主权由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共享。在联邦之下，州政府并不是联邦政府的下级单位。比如说，美国总统去到了某个州，我们可能以为总统是最高行政权力的掌握者，州长应该恭敬地陪同总统视察，并认真贯彻执行总统的指令。但是在美国，州长跟总统可不是这种关系。因为在联邦制下，州长的权利直接来自这个州民众的选举，跟总统无关。总统与州长只有分工的不同，并不是行政关系上的上下级，总统也不能直接给州长下命令。

　　美国从独立战争到建成这样一个联邦制共和国，看起来好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莱克星顿打响了北美独立战争的第一枪，在打败了英国之后，北美殖民地独立了，自然要建立国家。但是如果我们回到美国建国的往事来看，会发现真实的情况要复杂得多。美国的建国，其实是一场环环相扣、步步惊心的实验。凡是走错一步，我们可能都无法看到今天的美国。

　　在独立战争胜利之后，一直到1787年宪法成立联邦政府之前的这段时间里，美国人要面对一场生死攸关的危机，这个危机就是怎么把本来分散的殖民地组织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统一国家。

　　我们知道，美国的独立战争是由英属北美的13个殖民地发起的。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13个殖民地成为13个邦，分别建立了各邦独立的政府机构。我们熟悉的北美独立战争，其实是北美的13个邦临时联合在一起对抗他们共同的敌人。独立战争胜利之后，各邦没有顺势统一，而是回到了原来各自为政的状况。唯一将各邦联系在一起的是1781年由会议制定的邦联条例。

　　邦联条例确立了由各邦组成的邦联。邦联与联邦一字之差，却是13个国家与一个国家的区别。有学者说，邦联有点像今天的联合国。初创时，各邦派驻邦联的代表，就像各国派驻联合国的代表一样。邦联的决议要靠各邦政府去贯彻，就像联合国的决议要靠各国政府去贯彻一样。没有人认为联合国秘书长是世界总统，也没有人认为邦联议会主席是美国的首席行政长官。邦联议会开会时，一邦一票，如果达不到三分之二多数，决议就不能通过。在决议执行方面，邦联没有军权和招募军队的权利，各邦议会保留自己的军队。邦联议会甚至没有征税权，邦联不能向居民征收直接税，也不能向进口商征收关税或者国内制造业征收营业税。邦联政府在1781年到1786年初要求各邦上交1560万美元，以维持邦联开支，最后只筹得了240万美元。

　　在外交上，尽管邦联条例赋予了邦联外交权，但实际上几乎没有内政权的邦联在外交上也受制于各邦。英国外交官曾对邦联代表约翰·亚当斯说：“和你谈了也没有用，需要跟13个邦逐一去谈。”各邦之间为了自身的利益，甚至会打贸易战。所以说，那个时候的美国还不是一个线个国家组成的松散的联盟。跟独立战争比起来，如何处理好独立以后各邦之间的关系，重新整合北美人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天辟地。

　　当时，美国的邦联政无力168体育注册。如果不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削弱各自为政的邦权，那么新生的美国很可能就会走向，甚至发生内战。美国也绝不可能成为今天的超级大国。

　　你可能会问，既然如此，为什么美国人不统一起来直接建立一个国家呢？从今天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好像并不复杂，但是当时美国人想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要面临的挑战非常多。首先，在一个国土辽阔、人口众多的国家，想要处理好中央和地方的关系，真的很难。强大如罗马帝国，最终也没有处理好中央与地方的关系。怎么平衡好集权与自由的关系，怎么平衡高效有力的中央政府与充满活力的地方政府的关系，到今天，这对美国都是不小的挑战，更不要说两百多年前了。

　　其次，这和北美的文化有关。对美国人民来说，分散的混乱，也许会给生活带来不便，但是总比会压制人们自由的强力政府要好。不要忘了，独立战争期间，美国人民高喊的口号就是“不自由勿宁死”。所以美国人烦恼的不是怎么统一，而是怎么既自由又统一。对后来参加制宪会议的代表来说，这不仅是新生的美国对他们的考验，也是全人类对他们的考验。

　　不过问题总是要解决的。1786年9月，美国弗吉尼亚议会请各邦代表到马里兰的安娜波里斯开会。因为邦联议会无权管理各邦之间的贸易，所以他们要讨论各邦之间的通商问题。13个邦中只有五个邦派出了代表，无法议事。于是已经到会的12名代表建议在费城再举行一次会议。

　　这次费城会议本来的任务是修改邦联条例，但是经过激烈辩论，多数代表认为与其对无力的邦联条例修修补补，还不如制定一个新宪法，从根本上产生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

　　于是费城会议变成制宪会议，会议于1787年5月25号开始，9月17号结束，除罗德岛之外，其他12个邦都派出了代表。会议主席是华盛顿，来自弗吉尼亚的代表麦迪逊提出弗吉尼亚方案，主张建立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削减各邦的权力。这个方案成为会议前两周讨论的基础，奠定了宪法的主基调。

　　1787年，美国新的宪法出台了。可以想象，新宪法对美国的来说，无异于一场没有硝烟的。能否通过，还需要由13个邦的人民同意。当时许多人对新宪法都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于是《联邦党人文集》这本书应运而生了。它的目的就是捍卫美国1787年制宪会议的成果——美国的第一部联邦宪法和宪法所确立的联邦制的原则，让那些对其仍有质疑的美国人民接受这一部宪法。

　　《联邦党人文集》的作者之一汉密尔顿在本书的开篇就提出，眼下这种松散的联盟不足以维持国家，因而必须坚持上更强有力的联合。变邦联为联邦，看起来似乎只是两个字的对调，但是背后却蕴含着体制的根本性变化。与邦联政府相比，联邦制最大的不同就是它要求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作为国家方向的主导。这也就意味着，联邦政府不应当受制于各执一词的地方政府的摆布，而是要从国家全局的意义上去指导国家的发展。

　　那么，为什么联邦政府就比邦联政府更能实现美国的长远发展呢？本书的作者汉密尔顿与麦迪逊分别从国家能力的实现和制度的有效性两个不同的层面为联邦政府进行了辩护。汉密尔顿是《联邦党人文集》的主要作者。他曾亲身参与美国的独立战争，担任过军总司令华盛顿的助手。后来华盛顿当选为美国总统后，汉密尔顿成为美国的首任财政部部长。他在论证联邦制的必要性的时候，自然会更多地从国家利益出发，也就是联邦政府更有助于建立起强大的中央政府。而强大的中央政府更能够帮助美国实现大国崛起的目标。

　　他认为，联邦制构建的中央政府能够消除掉邦联治下的国家失能的问题。统一的、具有强大中央政府的国家，能够以国家力量推动美国的工业建设，建立金融财政秩序，还能够在国防安全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这些对于一个新兴的国家来说，必不可少。只有完成了这些基础工作，国家才能向前进步。作为财政部部长，汉密尔顿后来在美国的金融、财政与工业领域确实都发挥了先驱者的作用。

　　另一位作者麦迪逊曾在普林斯顿接受系统的精英教育。他因为在美国宪法制定过程中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而被尊称为宪法之父，还曾担任过美国的第四任总统。他认为联邦政府的好处，是它能够保障制度运转的有效性。他认为，体制最关键的就是要保证理性能够压倒民众的，让大家不要各说各话、各执一词。麦迪逊最反对的就是由大众直接参与决策的民众政府。他认为这样会导致立法不稳定，导致议会。

　　他认为，制宪会议的一个目的，就是要建立一个成员较少、效率较高的总体政府，而不是古雅典的那种直接制。在他们的构想之下，联邦政府的基本架构在美国1787年宪法当中被勾画出来。我们来跟过去的邦联制做个比较：第一，联邦政府建立了国会的两院制，国会的立法权也远远大于邦联议会，拥有包括征税、发债、管理对外贸易和国际贸易、驻币等等在内的广泛权利。

　　第二，建立了由总统所领导的强有力的行政部门。总统既是美国的国家元首，又是政府首脑，是三军总司令，与国会共享外交权、人事任命权和立法权。这就与邦联时期邦联议会议长截然不同。

　　第三，设立了联邦的司法部门，最高法院和联邦各级法院。在此之前，邦联是没有属于自身的司法权利的。

　　第四，宪法赋予联邦政府有效的军事权利和税收权利，保证了联邦政府能够有效履行自身的职责，不必受到各邦政府的无端约束。

　　联邦制所解决的是美国早期无力的邦联政府导致的对统一的追求与地方邦权独立之间的矛盾。这带来了美国政体的根本性转变。在联邦主义者看来，基于当前的混乱，这个转变必不可少，迫在眉睫。但是有人却对此抱有不同的看法。这就是反联邦主义者，他们对新生的1787年宪法提出了许多质疑，其中最主要的质疑就是联邦政府会对个人的自由产生限制。对联邦主义者而言，他们需要对联邦制进行更多的解释，打消人民心中的疑虑。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事物，而联邦主义者与反联邦主义者围绕着宪法批准产生的辩论，提供了一个契机，使得三位作者得以通过《联邦党人文集》这本书深入地解释了美国宪法。

　　我们来看看当时最有影响力的质疑：第一，历史表明，共和国只能在小国寡民中实现，因为一旦国家大了起来，就会面临要么走向集权，要么国家分崩离析的局面。第二，一个强有力的大国中央政府很有可能压制到个人自由。

　　为什么当时的人们认为共和国只能在小国寡民中实现呢？这就要解释共和国这个词的本意是什么了。共和的含义其实最核心的就是强调多人进行统治的政体，也就是在这个国家负责统治的不只是君主或少部分的精英，而是所有的公民，都应该有机会参与生活。那很显然，对于一个广土众民的国家，要实现每个人都参与生活的共和制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而一个国土辽阔、人口众多又有强有力的中央政府的国家，普通的公民与这个强大的政府相比，肯定是弱势的。因此，人们就会担心这样的政府会压制到个人自由。

　　这些问题该怎么克服呢？首先，在《联邦党人文集》里，联邦主义者不同意共和国只能在小国寡民中实现。他们认为真正的共和国，不是民粹主义的群盲乱舞，也绝对不是所有人都直接参与生活的制度，而是在制度设计中，能够保证民众健全地参与生活。邦联政府的无能证明了国家权力最终还是需要有更加合理的机制来运行。只要能够建立起制度的约束，那么广土著名的国家一样，能够处理好集权与自由的关系。

　　那么，需要建立起什么样的制度呢？联邦主义者认为，联邦宪法所确立的双向的分权制衡，可以解决反联邦主义者的问题。所谓双向的分权制衡是指，横向是在联邦政府层面立法、行政、司法三权分立与制衡；纵向是联邦政府与州政府的分权与制衡。

　　纵向的联邦政府与州政府的分权与制衡，简单来说，就是主权由联邦政府和州政府两个层级来分享。但是与邦联制不同，联邦政府更加集中且具有执行力。换言之，联邦政府与州政府在主权的范围上有一个相对明确的划分。在各自的权限内，各自拥有最高权威。美国宪法规定，凡是没有在宪法里明确说明属于联邦政府的权利，统统属于各州。即使在代表全国的联邦政府之中，州权的影子也不难发现。美国国会是两院制，分别是代表各州的参议员与代表人民的众议员。参议院代表各州的形式就是参议员的构成方式，美国各州无论大小均拥有两名参议员。

　　至于强有力的中央政府会压制个人自由的说法，联邦主义者并不认同。他们认为，在联邦宪法的分权机制下，各邦政府管理各种具体事务，其影响力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州政府比联邦政府更能对个人的生活产生深刻影响。其实，我们从时事新闻中也可以发现，美国时不时会发生联邦政府停摆关门的事情。联邦政府关门并不意味着普通人的生活和社会就会一片混乱，这就是因为联邦制下中央与地方是分权的。而与人民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事物，大都是由地方政府来管理的。民众虽然不直接参与联邦政府的决策与管理，但是会通过参与联邦政府总统和国会议员的选举活动来体现国家的性质。首先，美国的总统就是由全体美国公民以间接选举的方式产生的；其次，在美国国会里，众议院的议员就是根据各州的人口数量按比例选举产生的。

　　联邦主义者则认为，大国家与强政府，并不天然等同于。只要制度设计得当，完全可以避免中央政府权力过大。这种制度设计，就是横向的立法、行政、司法的分立与制衡，也就是用权利来约束权利。我们在前面引用了宪法之父麦迪逊的那句：“如果人人都是天使，那么也不需要政府了。”其实，麦迪逊在《联邦党人文集》中还有后半句：“如果是天使统治人，就不需要对政府有任何外来的或内在的控制了。”正是因为政府和统治者并不是天使，因此需要用权力来制约权力。也就是立法权、行政权与司法权之间的相互制衡。

　　三种权利并不只是权利的简单分割或是剪刀石头布的关系，而是相互制衡、相互约束。美国总统看似拥有巨大的权利，能够否决国会的议案，但是国会反过来也可以以三分之二多数推翻总统的否决。同时，国会还掌握财政权，也可以反制总统。而无论是总统还是国会，他们的法令与法律都必须受到美国最高法院的违宪审查的约束168体育综合，不能随心所欲。

　　联邦政府三个部门之间可以相互制衡，以野心对抗野心。三个部门分别以不同方式体现了对人民的代表，彼此在权力设置上又有重要的交叉和重叠，目的是让他们互相防范。这样做当然会带来一些效率上的损失，但是在防范政府权力侵害人民自由方面却是好处多多。联邦主义者认为，纵向的联邦政府与各邦政府的分权与制衡，横向的联邦政府内部立法、行政与司法的分立与制衡，能够有效地避免联邦成为帝国。当然，这里也插一句，联邦主义者最初的宪法设计中确实没有充分考虑到保障人权的重要性，但是在1787年宪法生效后，随后产生的第一届国会迅速通过了十条旨在捍卫人权的宪法修正案。信仰自由、言论自由、财产权等人权内容被写入宪法，从而弥补了1787年宪法只关注权力而忽视权力的缺陷。后面这个“利”就是利益的“利”。这前十条修正案也被称作权力法案，正是联邦主义者回应反联邦主义者批评的结果。

　　《联邦党人文集》就为您介绍到这里。最后，总结一下，美国的体制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他们赶跑了英国统治者，美国就自动建立了。实际上，早期的美国人民也要面临从混乱到有序、从分散到统一的重建过程。这个重建过程，就是围绕美国1787年宪法的制定和批准及其背后的辩论展开的。

　　美国制定宪法的过程可以看作是人类历史上一场最为冒险的实验。实验的内容就是人们能否仅仅根据自己的知识和理智来建构从未有过的制度，并设计出合理的机制来保证这一制度的有效运作。联邦主义者需要在《联邦党人文集》里解决为什么邦联制不行，为什么联邦制更好，为什么实行联邦制的大型共和国也能保障个人自由三个问题。

　　围绕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权力划分问题，建构史无前例的大共和国所遭遇的历史难题，例如维护公民权利和自由、维持国家稳定等方面所发生的争论，这些问题其实都是国家建构方面的基本问题，因此也有助于我们深化对国家建构问题的理解，了解一个国家是怎么从无到有产生的，了解美国是怎么来的。最后，与一般的学著作不同，这本书最大的特点在于它是直接由一线的国务活动家完成的，更能够让你直接感受到实践的生动过程。